作品賞析

杜甫曾經(jīng)稱贊何遜說：“能詩何水曹”（《北鄰》）。何遜“能詩”的特點之一，是擅長通過對客觀事物的描繪襯托出自己的主觀感受。《野夕答孫郎擢》便是一例。孫擢，是何遜的友人，《何水部集》中有其答何遜的詩；稱為“郎”，可見當(dāng)時他很年輕。

這首詩的開頭直寫“野夕”之景：“山中氣色滿，墟上生煙露?！薄吧街小焙汀靶嫔稀?，將詩題中的“野”字具體化了；“氣色滿”與“生煙露”，圍繞著詩題中的“夕”字展示出山野與村野的晚景圖?！皻馍保溉漳簳r分山中的嵐氣和蒼蒼郁郁的色澤。謂之“滿”，乃是說此種“氣色”從淡到濃，如今至于極。而這時墟上開始凝聚起靄靄煙霧和晶晶露珠。從“山中”到“墟上”是一廣大空間，“滿”和“生”則體現(xiàn)著時間延伸的過程。這樣便給景物圖造足了“野夕”的氛圍。如果說以上二句所寫的畫面具有整體感，那么，“杳杳”二句便是散點透視式的。先從仰視點上寫星與云：“杳杳星出云”。天空中剛剛從云朵里鉆出來的星星顯得深暗幽遠(yuǎn)。再從俯視點上寫雀與樹：“啾啾雀隱樹”。深深隱藏在樹林中的鳥雀發(fā)出細(xì)碎的鳴叫聲。這兩句不僅善作對偶，巧用疊字，而且體物細(xì)貼。寫“云”邊之“星”用一個“出”字，寫“樹”中之“雀”用一個“隱”字，都見出作者在寫景上刻意狀物的精工。而且，作者以“杳杳”狀畫面的底色，以“啾啾”作畫外的音響，交織成一幅有聲畫，更見出他的“苦用心”（杜甫《解悶十二首》之七有云：“頗學(xué)陰何苦用心”）。

至此作者在這幅晚景圖中已充分渲染出了一種空寂、蒼茫的氛圍，為下文的直抒胸臆創(chuàng)造了條件，詩人的情感由此一氣直吐?！疤擆^無賓客”，“虛”字照應(yīng)了上面四句的總體氣氛，使人不由得隱隱聯(lián)想到：正是詩人獨處無友、心無所屬，所以放眼遠(yuǎn)望，感受到的也是一片空曠幽暗?！坝木臃g趣”?！坝木印保赣撵o的居住處，“無歡趣”，直說出友人不來，生活即無歡樂。這兩句率直道來，顯得情真意切。收尾二句“思君意不窮，長如流水注”化用“思君如流水，何有窮已時”（徐干《雜詩》）之意，以有形之“流水”比喻無形之情思，亦復(fù)深情綿邈。

“能詩何水曹”在此詩中信手拈來五言八句，不用典故，不加矯飾，以流暢的語言娓娓道出自己對友人的離別相思之情，足見其運筆功力。尤其是前二句，氣象渾涵，足以包籠全篇，實可視為起調(diào)中的佳句。^[1]

作者簡介

南朝梁詩人，字仲言，東海郯(今山東省蘭陵縣長城鎮(zhèn))人，宋御史中丞何承天曾孫，宋員外郎何翼孫，齊太尉中軍參軍何詢子。八歲能詩，弱冠州舉秀才，官至尚書水部郎。詩與陰鏗齊名，杜甫將二人合稱“陰何”。文與劉孝綽齊名，世稱“何劉”。其詩善于寫景，工于煉字。為杜甫所推許，有集八卷，今失傳，明人輯有何水部集一卷。后人稱"何記室"或"何水部"。

參考資料